第15章 青衫白脸
石明娘化为一道灰影,逃出院子,于长街飞檐间逃去了踪影。 柳如海刚走到曹家院门前,皱眉看到她孤鸿远沓的背影,他眼眸暗沉。 此女重伤了。 看身法,恐怕是凤刀君的夫人石氏。 果然…… 他转头看向百福儿:“走吧。” 百福儿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。但他得了柳大夫的赏钱,也知道府里新太太今日身子好多了,必不着急。便陪着柳书生在巷子口的纪嫂子茶馆吃了早饭。 柳书生吃了一碗面,想起曹夕晚回城后也没有吃早饭,家里无人冷锅冷灶的,他又点了一碗肉丝面,吩咐:“送到第十户曹家。不用送筷子,她不爱用外面的。” 她莫名其妙接了一碗面,一听是对面柳书生送的,没好气:“不要。” 她关上门,看着手里的暗器筒——碧影霜天。 她从碧影鬼苏锦天手上抢的。 只能用一次。 她回房,把银筒放在桌上,凝视着。她本来以为,第一个来的会是战百刀。 她会让他……有来无回。 晚霞碎散,残红如血。 石明娘逃回京城街巷深处一处宅院小楼,深闺秀房,侍婢们大惊服侍。 寄居的几位客人,听得消息,连忙来问侯。 但石明娘已经闭关治伤,不肯说被碧影霜天这霸道暗器所伤,只留了一句: “中了计。” 客人们相顾失色。 不过是转眼间,石明娘袭击青鬼女鬼,败于剑下重伤的消息,就传遍了京城。 “果然是阴谋!” “卑鄙!” “无耻!” “难怪她一路进城,身边跟着个青衫的小白脸!黏黏糊糊的。我们都知道她最烦小白脸穿青衫。早就一剑杀了。石明娘就中计了,以为她一定是真成废人了。” “青罗她根本是拿小白脸做陷阱!引我们上当!” 最烦青衫小白脸的曹夕晚,正吃着府里喜饼垫肚子,她咬着饼儿,又到厨房把食材泡上,准备按小白脸大夫的食补方子熬粥。 小青驴在院子里昂昂叫着。 “要吃吗?” 她拿着喜饼问小青驴。她本来想去铺子里吃点热面。 但,刚才柳小子让人送面的时辰适到好处,他在院外应该看到了石明娘。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,天色渐晚,她掌了灯。 门外响起了鸾铃声,她知道是柳如海出诊回来了。 灯笼摇晃,宫中酒醋局王老档王宅的灯笼挂在驴头,可见得墨写的酒醋二字,柳如海在巷子口茶铺子前停下,他听伙计说了,人家曹家不要这面。 他一笑,便在铺子里,又坐下,佐着酱肉另吃了一碗。 起身时,他还在隔壁桂叔开水铺子买了两桶开水,叫送到家里。 邻居院子似乎依旧只有曹家的闺女一人,浅金灯光一线,泄在院门前的巷道上。他回了家,换衣抹脸,泡了茶水又烫脚。 他坐在椅上,脚在桶里,寻思着,原来他被青罗女鬼利用来诱敌?难怪回城的路上总觉得她古怪。他隐约想明白这件事,不禁哑然失笑。 好在,她不喜欢青衫书生的事,他是知道的。 否则他还不穿这一身青衫了。 第二日清早,金黄的银杏在黑瓦上燃烧着,他早早一开门,扫着门前一巷秋叶,迎面,他看到了青衣伙计毛二狗。 这一回毛二狗没守城门没穿锦衣卫的衣裳,他换了驴马行伙计的小青衣,向他招呼:“柳公子,我来牵驴。” 他当成第一回见面,点点头。 毛二狗是个暗桩子。但明面上应该是家里亲戚在驴马行让他帮工。 不多会,曹夕晚也听得有人叩门:“曹娘子,我是小毛。来收驴儿了。” 毛二狗来了,应该是有消息。她想,她让他帮着找药铺子伙计大夫的消息。 比如回春堂的坐堂冯大夫,精于小儿方,连诚福寺的女尼们都夸赞。她觉得这位冯大夫应该不会让她赔钱。 可以挖过来。 当然,回春堂是侯夫人陪嫁的药铺子,曹家又是家奴,她也很忧愁。 “暂时不动?”毛二狗问。 “我再看看。”她想了想,若别的药方大夫也算了。专开小儿方的大夫又不一样,听说侯夫人在闺中时就把这铺子放在自己名下,叫心腹打理了。恐怕也是思虑长远,为了成亲后生嫡子才一直重金留着这位大夫。 要怎么不花重金,也能挖到好大夫呢? 她沉思着,一抬眸。 晨曦中,对面院门未关,门前堆着残叶,巷中洒了净水。 乌门后,走出一位青衫淡逸人影,是那柳书生握着大扫帚站在院门前,微笑看她。 这小子的眼神似乎早看透了毛二狗来干什么,似乎在说,没有高明的坐堂大夫,开药铺子要赔钱的。 曹夕晚把手里三十文驴钱塞给小毛,心想,真希望碧影霜天还能用第二次。 好烦。 穿寈衫的小白脸。 连着好几天,这柳书生出去下馆子吃饭,若是她一个人在家,他便要问一声:要不要帮她也点一份? 她没理。 美男计这是不管用的。 她冷笑。 她最讨厌他这一款儿。若不是揣测他明知道她不喜欢也要穿青衫,避免她误会。她早弄死他了。敢对她使美男计? 更何况,她哪只眼睛看得上呢?毛二狗收驴时悄悄和她说了另一个消息,居然不是药铺子的消息。而是柳如海在外面的破事儿。 “青娘子,那位王老档家里,新太太和请来的柳大夫勾搭上了。” “什么?”她可是吃了一惊。 毛二狗笑着,王老档在宫中八局酒醋面局当监官儿,可是个肥差。在他家里,锦衣卫是有暗桩子的。一眼就看出了新太太动静不对。 “新太太,也是戴罪小京官的女儿,做爹的把女儿嫁到太监家就为了把自己捞出来。她哪里看得上太监家的侄子,大字不识一个村里的二流子。所以成亲没几天就病了。” “但一见柳大夫,病就好了一半。按说,其实两贴药下去,好得差不多了。到底是书香家的女儿不至于乱来。但半个月前又吵了两架被二流子老公打了。哭了几天后,茶饭不思,故意半夜开窗吹风把病弄大了,又请柳大夫去。” 她默默听了,扯扯唇角。 以柳如海的医术,一诊脉必定看出来这病的来龙去脉。便是不通医术,新太太眉高眼低的,做奸细的岂有看不出来的? 她本来想,他必要推托不去了。 但未料到,驴马行的伙计天天来牵驴儿,这小子居然天天去。 嗯? 原来是个花花大夫。她想,真是走眼了。